最后的选择

刘主任说完，伸出双手同肖翰握手，他那副老式黑色眼镜下的双眼看上去有些湿润。曹经理用他那只粗壮有力的胳膊搭到他的肩上，“我很喜欢你那山东人的为人处世的厚道风格，你是北美出国人员中绝对一流的证券人才，这种人才国内最缺。等水泥厂上市成功后，我会重金聘请像你这样的顶尖人才。你不用难过，查尔顿没争到这笔业务，不是你的过错。没有你，我们还不知道查尔顿是谁呢！”曹经理说完，又拍一下肖翰的肩膀，他这次说话中没带一个脏字。林莉小姐红着眼睛说：“这次所有业务谈判和文字翻译要是没有你的帮助，就是把刀放在我脖子上，我也干不了。我对你非常感激和敬佩。”

肖翰一只手托住下巴，想使他脸部的表情放松，他的另一只手放在膝盖上，提醒他自己不要因为害怕而又双腿打颤。露易丝就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，他感到很奇怪，害怕和失望的念头只是在脑海里猛烈震动一下，他又有一种被猛烈击倒、仰面躺在地上的感觉。但是这一次他很镇定，也很老练，他问了一个问题：“市长也完全同意选定第一安大略吗？”

“我想邱先生会同市长打招呼的。我和曹经理懂的不多，但我们都有一个疑问，查尔顿和第一安大略在最后给我们的融资方案中，市盈率都是十至十六倍，融资金额都在八千万至一亿四千万之间，而承销费也都在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七，为什么邱先生选定第一安大略？就是因为他们是加拿大排名第一吗？”刘主任也反问一个问题。

“我也不知道邱先生挑选主承销商的标准。在我最早给你们提供的材料中就明确地列明几条在北美公认的标准，你问律师，问会计，他们都会这么说。第一还是要看主承销商对客户的承诺，是想建立长期互利的关系，还是仅仅为了眼前的一笔业务。第二是看他们以往在这一领域的记录，而类似这样的中国业务谁也没做过，更谈不上记录。第三是股票承销能力，以及上市后的造市、交易和调研能力。第一安大略排名第一只是从网点和雇员人数而言，就具体每笔业务来说，他们不一定做得最好。而市盈率和承销费是可能比较的。但他们也没显出有很强的竞争力。”肖翰说到这里，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。他觉得他不仅从地上站起来，而且准备开始反击。

“说到底，挑选主承销商，还是有很大的主观性，不能说最大的就是最好的。国内的一些最大的水泥厂不是也让我们给超过了吗。”曹经理拳头捶了一下桌子说。

“我是你们的律师，我要再次提醒你们。王主任不该接受邱隆祥那么贵重的邮票。我也喜欢中国邮票，我知道那不是一般的邮票，这存在一个利益冲突的问题，至少是潜在的。要知道加拿大投资者，掏钱是想买清白的股份。”一直沉默着的露易丝终于开口说话了。

“我欣赏君子之交谈如水。”刘主任说。

“那当然，‘拿了人家的手短，吃了人家的嘴短’。邱先生已经用支票取代肖先生的信用卡，为王主任付了两千多加元的医疗费，又送给王主任价值二三十万元的邮票，他可真是出手慷慨大方。”曹经理说。

“我可不认为这是什么出手慷慨大方。你们可能考虑以后要跟他一起共事，怕得罪他，而不敢向市长汇报。但我必须告诉市长，我认为这不是简单的个人间赠送礼物，我甚至要拉着我们的‘部长先生’一起给市长打电话，我今晚就要打。”露易丝的话也使肖翰感到很大的振奋，他刚才想到的反击办法就是找爱德华给市长打电话，再作最后一次努力。他从刘主任的口里已经了解到第一安大略的底牌，在市盈率上他们并没有占任何的优势。

“恐怕今晚你找不到市长，他正在省长那里汇报工作，我估计明天邱隆祥先生就会签承诺协议。”刘主任说。

“我还是要试一试，我是你们花钱聘请的律师，我是对你们和邱先生负责才这么做的。”露易丝说着，起身要离开。肖翰也起身告辞。他们在旅馆门口碰到匆忙赶来做采访的方丹。

“无可奉告。”露易丝说。

“我也是。”肖翰说着随露易丝走出旅馆。

“我也要去找爱德华，给市长打电话。”肖翰说。

“我赞成。记住上市融资在最后的一秒钟经常会有出人意料的事。刚才我从桌下看到你的双腿没有打颤，好样的。晚上见，亲爱的。”

肖翰第一次听到露易丝用爱称叫他，这使他心里感到很亲切，肖翰打电话到爱德华的家里。他看看表，晚上九点钟。爱德华让他去找杰夫，“他知道怎样带你到我家。开车只要一个小时。我也会通知查理赶来。没有任何理由不做最后一次努力，你现在就开始考虑我们跟市长怎么谈。”

肖翰和杰夫驾车穿越401高速公路。在晚上十点钟赶到奥克维尔的爱德华家。查理随后也赶到了。他们来到爱德华的一间家用办公室里，在一张圆形红木桌上有一台高级电话通讯系统，木桌中央有一台四方形的播音器。肖翰看出这是一套和公司里同样先进的会议专用电话系统，几个人坐在桌前可同对方谈话讨论。“我刚才还和伦敦、香港的分公司通了电话，我们先准备一下再开始。”

他们在一起讨论了半个小时。“我们今天得用中国人的策略，欲擒故纵。丹尼，你知道我是从哪里学来的？”爱德华问。

（一一五）